????第二天一早,崇應彪無可避免地認為自己的帥氣又上升了一個高度,因為清早是伯邑考親手給他刮的胡子。不但如此,他還用了伯邑考的洗面奶、伯邑考的爽膚水、伯邑考的發泥……然后,瞅準姬發出臥房門的時機,也跟著出去。
????半醒叼著面包的姬發乍見到一只開屏孔雀,擅自在他家客廳招搖過市。崇應彪踏著那銷魂的男模步伐,終于來到玄關要走,卻半天跟伯邑考唧唧歪歪,把房內第三人視若無物。五分鐘后他還沒離開,姬發忍無可忍了,將食不下咽的面包一下攥成團,砸了過去,啐他:“顯著你了?!”
????不知道是姬發準頭太好,還是崇應彪根本不躲,總之,面包球正中肩膀。瞥了眼地上殘渣,伯邑考立馬哼咳一聲,示意適可而止。
????崇應彪壓根都不帶瞧姬發一下,徑直向伯邑考伸冤:“我沒惹他吧,我沒惹他吧?”
????伯邑考小聲附和,并替他拍干凈肩頭,又不知曖昧說了些什么話安撫,使崇應彪眉開眼笑的。直到出門前最后一秒,崇應彪才飛快給姬發留了一記眼刀。至于姬發什么反應,他便毫不在意了。畢竟,讓對方目睹自己大搖大擺進這個家門,又大搖大擺出這個家門,崇應彪已經意滿志得。
????這一年才開頭,崇應彪就感覺自己被驚喜砸中太多次。可能正因如此,十年前的種種,來自高中的浮萍,都愈來愈頻繁地漂回來尋他。屠裂的回憶塞住他喉管,發酵冒泡。他二十七了,而17歲的崇應彪當時對未來是否設想過什么,他都忘了。
????臨近畢業,姜媿的事一出,于三人而言都是極大的挑戰。本就心浮氣躁的崇應彪,更對自己還要不要讀書產生彷徨。他將自己的座位從姬發、殷郊后座搬離到最后一排,要知道,當初也是他主動從最后一排搬到他倆身后的。如此,其實一切不過是回到原本的模樣。只有兩次受迫搬家的那位同學心理受了點傷,無緣無故被崇應彪吼了一句:滾回去!
????滾回去的正是崇應彪自己。
????他面前攤本物理五三,攤了一早晨,對著發呆。午間,殷郊扭頭盯他許久,被書頁上紅的、黃的、綠的熒光筆刺痛眼,終于起身摔了他的書。這書,給到崇應彪手里時就已經用熒光筆勾畫好了重點。物理是姬發要補的弱項,他自己買書時順手多買一本,扔給做筆記怪在行的殷郊劃重點,殷郊順手多劃一本。
????而這本熟悉三人手心溫度的書,現在,慘遭遺棄在地。跟在殷郊后面撲過來的姬發,干脆開始質問崇應彪那通電話。不知怎么一時遲鈍,崇應彪充耳不聞,注意力還垂在這本書上:因被姬發踩上一腳,書頁撕裂,裂痕劈過某個電路圖。他想,這書在他亂糟糟的書包里來去這么久,可一個頁角都沒傷過。
????漸漸地,太陽穴跳得如同題目中接錯的復雜電路。崇應彪任姬發揪住自己衣領,不理會他的質問,只吐兩個輕輕的字罵他:“傻逼。”
????姬發著實愣了一秒,然后下意識問為什么要罵我傻逼。崇應彪繼續將白眼翻向旁邊的殷郊,又說:他是個更大的傻逼。姬發這才正式地怒氣填胸,一拳照著崇應彪的臉招呼過去。掀桌摔椅,三人這一架打得夠硬,還放了狠話,老死不相往來。
????不出意料,班主任將他們全一網打盡到辦公室挨訓。下午,姬發和殷郊被接回了家,只崇應彪一個若無其事地回了教室。掛彩的臉,還在斷斷續續淌血的鼻子,都好似無關緊要。
????戰場簡單收拾過,只地上的書沒人敢撿。崇應彪一聲不吭地自己撿起來,抖抖灰。然后,開始怒寫這本習題,寫到放學,寫到一管水筆壽終正寢。他把所有紅的黃的綠的字,丑陋扭曲的字,都狠狠咬牙默念過去,好像這樣就能氣死那兩個家伙。
????當晚破天荒的,崇應彪成為最后一個離開教室的學生。關燈,關門,他揉揉酸脹的眼睛,在璀璨的光幻視中靜默站了會兒,完成了他的祭奠。
????崇應彪最后過了三本線,但把民辦大學的價格一了解,去他媽的,沒法讀。當時,他父母常年在南都一屠宰場打工,早在高考之前,便示意他跟來混口飯吃算了。本來于崇應彪而言,讀書與否都沒差,畢竟,并沒有誰對他有所期待,包括他自己。但如今,他心中犟著一口氣,這書非讀不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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